在卫凝然记忆中，卫燃好像从来都没穿过西装，他平时上班也很少穿警服，几乎都是休闲款、好活动的便装。
　　所以褚熤在房间里找到的，是一件套头的白色毛衣和一条浅色牛仔裤。
　　自从重逢后，卫凝然就只见过他穿西服，如今这身乍一看，竟觉好似回到了高中时代，好像站在她面前的，还是那个青涩的少年。
　　褚熤好久没这样穿过了，见她盯着他看，他也有些不自在：“是不是……不合适？”
　　卫燃应该比他还要高上几公分，身材也比他壮硕，这衣服穿在身上，确实有点宽松。
　　“没有。”卫凝然连连摇头，“很好看。”
　　好看得让她移不开眼。
　　匆匆回房里捧着个鞋盒出来，她把里面崭新的白色休闲款运动鞋取出来递给他：“先穿这个吧，这个比较搭，我给我弟买的，他还没穿过，这个……袜子是买鞋的时候送的，刚好。”
　　褚熤愣愣地看着她。
　　看着她帮他搭配鞋子，看着她细心地连袜子这种小事都能考虑到，他突然就产生一种错觉，好像他们已经是一对结婚已久的夫妻，临出门前，温柔的妻子正体贴地照料他的一切。
　　这种感觉，很幸福。
　　ICU不让随意进入探视病人，所以卫凝然到的时候，也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向里面。
　　可惜里面病床太多，距离又太远，根本什么都看不清。
　　褚熤把保温饭盒递给尹佳人：“先喝点粥。”
　　熬了一晚上，她看起来很憔悴，卫凝然虽然心中有诸多疑惑，但也知道不是探究她和卫燃关系的时候，只能搂了搂她的肩：“回去休息吧，我守着。”
　　尹佳人吃了些东西离开，没过多久卫燃的几个同事便又来了。
　　“姐，姐夫。”
　　他们平时都跟着卫燃直接叫姐，卫凝然早就习惯了，可如今突如其来的一句“姐夫”，顿时就让她红了脸：“别乱叫，他是……是……”
　　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介绍。
　　“褚熤。”褚熤努力控制着忍不住上扬的唇角，“直接叫我名字就好。”
　　不过姐夫这个称呼，还真好听。
　　众人全都一副“我懂”的表情，敛着笑叫了声“褚熤哥”。
　　卫凝然越发觉得脸热，只能转移话题：“严斌呢？”
　　“在家熬鸡汤呢，他说副队长救了他的命，他一定要炖一锅全世界最美味的鸡汤给副队长喝。”
　　想起那个傻小子昨晚痛哭流涕的样子，卫凝然便觉得好笑：“卫燃现在哪喝得了鸡汤啊？”
　　“副队长喝不了，那就让副队长的姐姐和姐夫喝呗，反正都是一家人，肥水不流外人田。”
　　这群臭小子平时跟着卫燃只会耍嘴皮子，卫凝然也不会跟他们计较，没想到现在在褚熤面前，他们竟也是半点不懂得收敛。
　　卫凝然狠狠地瞪他们一眼，自己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偷着乐。
　　姐姐和姐夫……
　　中午时，徐晓晗和余韵夫妇也来了医院，大家便约着一起吃午饭。
　　“你们先上去，我去还礼服。”
　　听了褚熤这话，卫凝然才想起来，今早出门时她把那条伴娘礼服裙也带出来了。当初余韵要买，她觉得以后都穿不上，不用浪费，所以让余韵租下来，现在婚礼办完了得早点还回去。
　　“还是我去吧。”
　　“没事，我能找到那家店，很快就回来。”
　　等褚熤走远，憋了一晚上的徐晓晗才道：“你俩什么情况？”
　　“什么什么情况？”
　　“别装了好吧？你俩是不是在谈恋爱？”
　　卫凝然吓一跳：“什么谈恋爱？也太扯了吧？”
　　“那你俩昨天在医院那样子，还有刚才什么礼服……好吧，昨晚在医院，算是特殊情况，暂且不论，可是昨天在婚宴上，褚熤表现得也太明显了吧？”
　　卫凝然不解：“怎么了？”
　　“你忘了你们敬酒到我们那桌时，褚熤给你的是什么了？温水唉，桌上全是酒和饮料，哪来的温水？我看到是他特意跟服务生要的，还有，昨天放在休息室里那些吃的，也是褚熤准备的，说是怕你们四个忙一晚上没得吃肚子饿，我当时还纳闷，咱们这位班长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，到医院看到他对你那样，终于明白了，原来人家不是体贴新郎新娘，而是体贴你这个伴娘。”
　　卫凝然有些诧异：“你……什么意思？”
　　“她说，褚熤喜欢你。”余韵搂着卫凝然的肩走进电梯，“你没感觉出来？本来我也没想那么多，昨晚听晓晗一说，恍然大悟，仔细想想还真是如此，咱们这位班长什么时候会这么体贴人了？想当年上学的时候，从来都是别人请他帮忙他才会动手的，主动关心人的次数屈指可数，你看看昨晚人家又是急着送你去医院，又是在医院陪你，确实是不一般。”
　　是这样吗？他……喜欢她？真的喜欢她吗？是从现在开始的，还是因为十年前？
　　十年前他喜欢的究竟是她，还是路扬灵？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心间，尤其那天遇到杜威后，她更是迫切地想要问清楚，哪怕知道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，她还是想知道答案。
　　可话真到嘴边时又总是说不出口。
　　带着这个疑问过了一下午，她还是没能开口。
　　卫燃已经从ICU转到普通病房，尹佳人也在傍晚的时候来了医院，说是晚上换她守着。
　　中午时余韵夫妇就已经把褚熤和卫凝然的车开来医院了，但褚熤坚持要送她回去，说是怕她依旧心神不宁，不放心她开车。
　　一路上，两人又保持了沉默。
　　都憋了一肚子话想问，却又都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　　“多谢你送我回来，还有，谢谢你今天陪我。”下车时，犹豫半晌，她却只客套地说出这句。
　　明明想着要勇敢一次的，可总是想得简单，做起来难，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。
　　“不用客气。”他看了看她，欲言又止，最后又变成一句，“我送你上去。”
　　“不用了，都已经到了，你赶紧回去休息吧。”
　　“有电梯，我陪你上去。”
　　卫凝然确实有点怕坐电梯，但也仅仅是一点点的恐惧而已，毕竟这是平时出行根本避免不了的，她还不至于如此矫情。
　　电梯里空无一人，门缓缓关上时，褚熤突然抓住她的手：“别怕。”
　　一股暖流从掌心蔓延到心间，卫凝然忍不住抬眸看着他俊朗的侧颜。
　　其实，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吧？她还有什么不敢问的？
　　褚熤整颗心一直提着，直到她没挣扎，没拒绝，他才终于缓解了一下心中的紧张，慢慢的，把她的手握得更紧。
　　到了门口，卫凝然磨蹭着拿钥匙开门，不断给自己打气，在她终于准备开口时，却又听褚熤低低地叫了声：“卫凝然。”
　　她回头：“你……有话想说？”
　　确实是有话想说，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，可看她一脸疲倦，犹豫了一下，他还是改口道：“好好休息，明天上午，我来接你去医院。”
　　他今晚开的是他那辆车，她的车还在医院地下室。
　　“好，那你……也早点休息。”
　　其实是想说他可以就住在她这里，反正昨晚也住过了，可这种话，她说不出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