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大学校门前,正中央是一个偌大的水池,水池中心伫立着一颗巨石,巨石上刻着的那几个黄铜色的楷体大字印入眼帘,突显出一种莫名的庄重感。十年寒窗,也不过如此。这儿是学子们的终点,亦是起点。校门两侧大理石搭建的方柱体笔挺直立坐落在一旁,由一个铁栅栏自动伸缩门连接。左侧是保安室,保安室门前的铁栅栏此时俨然一副压缩弹簧状,仿佛正等待着再次被拉开。
走进大门,路过一块宽敞的空地,再穿过两栋楼房的中央,正前方许许多多的太阳伞正像一朵朵艳丽的花儿似的绽放在眼前;而每一把伞下都放置了三两张桌子和零零散散的几把椅子。靠中或靠右侧桌子上方则放置着不同专业的名称招牌,是由一张A4纸打印好后贴到亚克力牌子里的。上面有护理专业、临床专业、检验专业、药学专业、心理学专业等等。桌子旁站着三三两两男男女女,全都面带微笑,正同停留在他们桌前的入学新生们张罗着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。什么住宿楼、各大专业楼、解剖室的方位,辅导员的电话号码,食堂、操场、图书馆以及休闲娱乐吧等等等等。
就在那时,我一眼就看到了“临床专业”四个黑体字,以及那张招牌后坐着的那个人。他长相清秀,尖尖的下巴,一张微微笑的嘴唇弯出一抹迷人的弧度;带着一副金框眼镜,浓黑茂密的眉毛被修剪的很是整齐,棕褐色的眼睛深邃又明亮,脸上白嫩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。染着一头棕褐色的短发,似乎为了这场“仪式”做了精心的打理。他上身穿着一件淡紫色的卫衣,下身配黑色直筒裤,一双干净的白色板鞋,完全一副完美学长的样子!
在那个男生的旁边还坐着另外两个女生。一位长相可爱清纯,圆圆的小脸,白皙的皮肤,扎着马尾,两边鬓角的碎发齐眉,脸上化了淡妆;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过膝长裙,以及一双粉红色单鞋,正和桌子前那位询问辅导员电话号码的男生说着话。而另一位则表现得有些许的清冷,眼底有一抹淡淡的寒光,她瘦削的脸颊上顶着一副黑框墨镜;二八分的咖啡色波浪长卷发,搭在肩部及颈后;虽然也化了妆,但那粉底却像是自然长成那般,与她的脸完美贴合,让人看不出一点粉质感;她上身穿一件长袖白色卫衣,下身搭配天蓝色紧身牛仔裤,脚下一双干净的白色球鞋,似乎很害怕与阳光产生直接的接触。
可能是我盯着他们三人的时间过于长久,那位男生感觉到了我目不斜视的目光,便朝我的方向望了过来。在刚好与他的视线相接的那一刹那,我便迅速地挪开了自己的视线。不由得心里一惊,顿感脸颊微烫,立即转过头对着宜尔斯说:“你找到你的年级组了吗?”。
宜尔斯扫寻了一圈,才转过头答道:“看到了。你呢?”。
我点点头,此时脑子里再也没有别的什么话了。相视无言下,我才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:“走吧。待会儿我们先把行李收拾一下再集合去吃饭吧!老爸回去的火车在晚上,还有时间!”。
“唉!真不想跟你分开。不过你刚刚一直盯着看的那个学长长的还不赖唉!好可惜啊,不是我们班的。”。突然,宜尔斯拿胳膊肘怼了我一下,露出一脸坏笑,并小声地凑到我耳边说。
“那你去追啊!追到手就不用整天面对着你们的掌门师太了。”我尴尬又没好气地回她。
“好了,快去吧!待会儿还得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,我们再领着你们去买。”,父亲看着我俩拌嘴,宠溺一笑后,便把我俩的话题岔开了。
与宜尔斯分开后,我径直走到了那块招牌前。他见我们走了过去,就主动站起身来,微笑着问道:“你是新生吧!叔叔好!”。他那面带微笑的模样,看着让人觉得有如一股春风吹过般温暖、明朗。
这时,一直坐在他身旁的那位长发女生正好电话铃声响起,她便起身背对着我们走向了不远处的篮球场上。看她的神情,似乎与电话那端的人有争执,但并不激烈。
“嗯!是的。我想问问我的寝室在哪里。”我很胆怯,却没有脸红。
“女生宿舍待会儿肃林苢会带你去的。你后面那些手臂上戴着小红旗的同学们,他们就是负责引导新生到宿舍楼的,所以不用担心,待会儿跟着他们走就好了。不过......现在我可以看你的入学通知书了吗?因为我需要登记一下新生报到的情况。”他嘴角微微上扬,右手自然伸出,掌心向上翻转,双眼注视着我,正等待着我接下来的动作。他思路清晰且有条不紊地在按着程序走,反而是我自己的表现倒过于羞涩了。
“哦!好的!抱歉!”我恍然大悟!自己什么都没解释,一上来就冒昧地问住哪儿,似乎不太礼貌!
我赶紧将背在身后的灰色双肩包挪到胸前,拉开黑色拉链,开始在里面翻找。在翻找了好一会儿后,才终于在一本小说里找到了一张红色卡片式的折子。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,那一栋学校立体标志性建筑立即展现出来,而下面则用金墨印着一段话。我看到开头那两个用手写的黑色钢笔字后,就立马将它合上,双手摊开向前递了过去;但接过我的通知书的人却是那位长相清纯的女孩子。
或许是我翻找得太投入了,所以并未注意到那位一直站在我面前的男生此时早已走开了。我稍愣了一下,然后又带着满脸的歉意和紧张感站在原地,呆愣地的看着那位女生。
父亲一直在我身旁默默的看着我。他可能只是想看看,离开他的我能不能一个人解决这些琐碎的小事。
由于我的性格太过沉闷,恰好又是转学生,所以高中时我大多不怎么跟同学说话,也比较难融入到她们那种原有的氛围里。因为班里的同学大多都是一同从小学升上来的,而我不一样,我是高中了才从农村转学过来。
由于父亲工作调度的问题,我不得不随着他也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里读书。而离开我以往熟悉却并不依恋的小伙伴们,再要重新去交朋友,似乎也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。在老家就倍受欺负的我,一直在努力迎合别人的喜怒哀乐。我胆小又懦弱,总是害怕一不小心会说错话,做错事,所以从不主动跟人交好。以至于到现如今,我仍然连高中那会儿班上一共有多少位同学,以及她们各自的音容样貌......都不记得。
“12级临床(一)班 唐棣。名字很特别呢!叔叔真会起名字!”那位女生笑的很甜。
“你好,我叫宋洵。那边那位就是肃林苢。那个男孩子叫程颂。我们俩是你的学姐,他和你同届,也是同班同学哦!”宋洵显然很活泼,她的语气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很舒服。
“学姐好!”我微微笑,时不时点头附和。
“你的父母也一定是饱读诗书之人。女孩子很少用洵字的。”父亲听见有人夸他,礼貌回应着。
“嘿嘿!我爸说女孩子太秀气不好,太阳刚也不行,洵字差不多了,不强势也不含蓄。”。
宋洵学姐将通知书交还予我,那个叫程颂的男孩子也正好又坐回了他自己的位置。
“哈哈!别害怕。程颂的父母都是医学院的教授,正好今天两位教授在附院有点事儿,所以就让他过来帮助处理一下新生报到的事情。跟你说个秘密哦,他妈妈就是你们一班的辅导员,外号‘挂号大夫’!所以提醒你一下,外科学的所有课程都千万别旷课!”她缓缓凑近我耳边,轻声说着这些看似很隐秘的“秘密”。
待入学手续都办好后,我们再次回到了这块招牌前。我把缴费单递给了宋洵学姐,她随意瞟了一眼,便让我收好,随即低下头对着那个叫程颂的男孩子说道:“程颂,你看看唐棣的寝室号吧。我看小苢这会儿还有别的事要忙,要不你送她们过去吧,我留下来等其他同学。”。
程颂抬起他那清澈的双眼,表情自然地回答道:“好。那我先带她们过去,待会儿再回来。”。
说着程颂便站起了身,并面对着我爸说:“叔叔,林木他们带别的新生在男生宿舍楼,一时回不来。我看你们行李也蛮多的,我先送你们过去吧。”。
“啊,也好。那谢谢你啊!行李倒还好,就是有点麻烦你了!”。父亲一手推着一个行李箱,右手还提着一口袋零食,而我的手里也拉着一个行李箱。但程颂接过手后,我的手里就仅剩下一口袋零食和我背上的双肩包了。
其实,我出门是不太愿意带太多东西的。只是父亲总是担心我思虑不周,会落下什么重要的东西;又害怕我生活上不习惯,就什么都要我带着。比如什么棉被、床单、枕头还有我小时候睡觉总爱抱着的一只烟灰色布熊娃娃;他甚至都没想到过我已经十八岁了,怎么还有抱着布娃娃睡觉的习惯呢?
小时候我住在农村的家是宽敞又大气的。我们家是双层楼房,我有自己的房间,自己的床,自己的书桌,自己的书柜,但就是因为那么小就要自己一个人睡一间卧室,所以我才喜欢抱着布熊娃娃睡觉。随着我年龄的增长,有的东西也就慢慢的变得不那么重要了,可他们的记忆却依旧停留在我处于八岁时的状态。可能因为那段记忆比较特别吧!时间过了那么长,什么都已经变了,唯独没变的就是他一直以为家庭的不幸福是对我的一种亏欠。
其实小时候的我过的是自由自在又无忧无虑的。而我们也不是一开始就住在那不足八十平的小房子里。那时我大约六七岁,父亲时常不在家,我们俩见面的机会大多仅限于过年这种大节日,所以每一个新年都是我历来最期待也最喜爱的节日。因为过年就意味着父亲会回来,父亲回来了,就意味着还会有很多零食、糖果、小吃和没见过的水果跟着回来,最最最重要的是还有鞭炮、大烟花和仙女棒!
父亲是一位工程师,因为爷爷奶奶都住在乡下,所以他在农村盖了一个两层楼房,楼上楼下各四间房。可在我上一年级的时候奶奶就过世了,所以楼下一直都只住着爷爷一个人,老人家上下楼梯什么的腿脚也不方便。我和妈妈住在楼上,我自己睡一间房。只是多年后的我怎么也没想到,去到城里后,我和父亲住的房子竟然都不及乡下自己的卧室那般大。
七年前。爷爷过世后,父亲就更不爱回家了,妈妈也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。清晨她会早早起床去菜地里除除草,顺便摘点儿新鲜蔬菜回来给我做做早饭;下午又去菜地里看看自己种的各种果树苗子,每天就忙碌着农村妇女日常会做着的那些劳务活儿。在我的记忆里,妈妈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,我不敢对她多说一句话,因为她从来不轻易对我露出笑脸。有时候,我只能默默的陪着她去菜地里逛一圈儿,又或者自己去找隔壁的小伙伴们玩儿;而母亲闲时就到小卖部去,去跟那群一样闲着无所事事的阿姨们聊天打牌什么的。到点儿,看见我放学回家了,就跟着我一起回去然后做晚饭给我吃。后来,父亲就将我送到了城里的寄宿学校,那时是我小学六年级。或许是尝到了城里的各种陌生的东西带来的新奇感,我也开始向往城市里的生活,也开始很少回家了。即便偶尔放假了我也不愿回去,会跑到同桌家里去待上一两天,度过那短暂的一个周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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